債市危局背后:老千們的盛宴
21世紀網 代路 只有賭場,才有層出不窮的老千。
老千們的存在,讓銀行間債券市場變成了一個封閉的賭場。
丙類賬戶,就是賭場的后門。因為這扇后門,成就了老千們的賭局盛宴。
當市場變賭場
銀行間債券市場,一直以來,并不是為老千們設的賭場。
首先,銀行間債券市場,是商業銀行重要的資金運作平臺。各大銀行每年從債券市場獲得的收入,僅次于通過存貸款業務獲得的息差收入。
以工商銀行為例,2012年,工商銀行在債券投資方面獲得的利息收入1381億元,占5369億元總營業收入的四分之一。四大國有商業銀行中的農業銀行、建設銀行,從債券市場上取得的收益,也均超過各自2012年總營業收入的20%。
四大行債券市場業務收入占總營收的比重 | |||
銀行名 | 債券利息收益 | 總營業收入 | 債券收益占比 |
工商銀行 | 1381億 | 5369億 | 25.72% |
建設銀行 | 1004億 | 4607億 | 21.79% |
農業銀行 | 979億 | 4219億 | 23.20% |
中國銀行 | 649億 | 3660億 | 17.73% |
銀行間債券市場,也是中央銀行進行公開市場操作、實現金融政策的平臺。1998年起,人民銀行開始通過銀行間市場進行現券買賣和回購,以調控基礎貨幣,除此以外,人民銀行還通過銀行間債券市場發行票據,調節外匯占款規模。
銀行間債券市場,還是各級政府、金融機構和大型企業發行國債、金融債、證券公司債、企業債的融資平臺。事關國家財政、地方建設、金融機構風險以及企業的生存。
一個原本只由巨人與天量資金角逐的市場,混入“老千”,就成了極度危害公眾利益的賭場。
從近期發布的監管結果來看,2010年以來,涉足銀行間債券市場的“老千”已成為一個相對極為龐大的群體,上至掌管財政部副司級管掌管國債招標大權的國庫司副司長張銳,下到銀行、券商、基金公司的固定收益業務負責人,無不卷入債券市場這場“出千”盛宴。
更要命的是,這是一個封閉的賭局。
封閉式賭局留下后門
賭局的封閉性首先在于,有嚴格的資質限制。
一開始,債券的發行權掌握在中央銀行、政府平臺、金融機構和大企業手上。能參與交易的,按照甲、乙、丙三類賬戶分,只能是商業銀行、券商、基金、保險、企業財務公司等金融機構,而金融機構的設立與審批,有一整套嚴格的程序,從而限定了銀行間債券市場的入場資格。
賭局的另一大封閉性,表現在發行與交易過程中,主要交易模式以一對一詢價、自主談判為主,而銀行、券商等機構往往在債券市場同時參與發行、承銷、交易三種業務。封閉化的議價流程與參與機構自身業務機制,使得債券市場參與者容易形成小圈子,從業人員基于自己的身份與資歷,很容易打通從發行到承銷、交易、乃至交易資格認定的上下游人脈關系。
第三大封閉性,在于銀行間債券市場的一級發行市場詢價發行、二級交易市場聯網交易,兩個市場間存在天然的價差,同時債市的稀缺資源——發行的債券集中在一小撮金融機構和和核心人士圈子里。市場交易的參與者,為了從這個核心資源圈獲得低價債券,不得不從潛規則入手或者服從既定的潛規則。
2002年10月,央行發文允許一般非金融機構的企業發人,可通過開立丙類賬戶,參與銀行間債券市場交易,等于是在封閉的賭局中開了后門。
丙類交易只能場外交易的特性,無疑增加了這扇后門的隱蔽性。
有了后門,開門就不成問題。
金融機構從業人員通過自身的身份和人脈,對代理方的商業銀行施加影響,以各種“馬甲”注冊丙類賬戶,使得賬戶資格認證的關卡形同虛設。
一旦握有丙類賬戶作馬甲,老千們就有了出千的道具。
老千百態
銀行間債券市場上的違規交易,換一個角度說,都是賭局中的出千行為。
翻看近年被查的財政部國庫司支付中心副主任張銳、富滇銀行資金市場部李坤、付淦、齊魯銀行徐大祝、中信證券固收部楊輝、西南證券固收部薛晨、江海證券固收部張守剛、萬家基金固守部鄒昱等人涉案背景,不同的身份、不同的操作,可以看到債券交易市場中出千的多樣化。
賭局食物鏈最高端的老千,既有馬甲賬戶,又能從一級發行市場發出籌碼和拿到籌碼。一級市場上發行的債券,被拿到一級半市場,直接就能獲的無風險差價,而掌握這類資源的人,其地位自然令整個市場側目。已被判刑的原財政部國庫司支付中心副主任張銳,就既掌握著國債的發行招標大權,又在市場中注冊有丙類賬戶進行利益輸送。更多債市交易者,在發行環節根本拿不到債券、只能去類似張銳這樣背景人士開立的丙類賬戶中交易拿券,即使這樣,仍然趨之若騖。
擁有廉價成本資金的老千,在賭局中也能擁有一席之地。金融機構的固收部負責人或者交易員,在這一塊的優勢得天獨厚,他們握有動輒數十億的交易資金,利益輸送也好、老鼠倉也好,自己掌握資金,就能掌握交易方向的主動權。
還有一種老千,主要是靠人脈與技術吃飯。這類賬戶在債券交易時,一方面與目標交易對手談好交易的品種、價格、券量、時間,另一方面找到資金雄厚的第三方(主要是銀行等甲類賬戶),由第三方出資進行交易,盈虧由丙類賬戶承擔。這種形式主要依靠人脈與資金運作技術,相關丙類賬戶以較少的資金投入,往往能獲得巨額回報,實現空手套白狼(審計署官方網站2012年12月25日刊登的《我國銀行間債券市場丙類賬戶監管問題研究》,作者為審計署廣州辦劉升華)。
最差的一種,就是能搶到位子的老千。這類老千的核心資源僅僅在于能夠打通代理行、監管認證等環節,取得丙類賬戶馬甲。利用得來不易的賭場位子,這樣的老千可以在代持中獲得一定的中間收入。
利用銀行間債券市場的封閉性和和丙類賬戶后門出千的,除了許多金融機構個人外,甚至還涉及到金融機構本身。將虧損的債券通過丙類賬戶代持,能夠達到隱藏虧損、粉飾業績、提升市場排名或規避資本充足率管制指標的效果,這也使得某些金融機構不惜鋌而走險。
眾多老千的被抓,并不是銀行間債券市場的整頓的結束。
畢竟,是市場先有了規則漏洞,才有出千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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